虎口脱险国语(百看不厌的《虎口脱险》)
一部好电影,无论过了多少年再去回味,依旧令人激动和兴奋。
最近就无意又翻出了一部童年时看了无数遍,今日依旧百看不厌的电影——
《虎口脱险》
相信不只是我,很多朋友一定也对这部二战题材的喜剧神作钟爱有加。
50多年前,1966年12月8日,这部电影首次在法国放映,创下佳绩。上映的16年后,1982年,这部电影来到中国,经过上海电影译制厂配音译制后,片名被翻译为《虎口脱险》,轰动一时。
从此之后,它变成了中国数代影迷难以磨灭的共同欢乐记忆,指挥先生、油漆匠、英国飞行员、纳粹军官、修道院嬷嬷以及他们的欢声笑语,就这样一个个溶入了我们的生活之中。
今天,就和大家聊聊这部让我们中国观众足足笑了快40年的喜剧。
是否可以拿一切来开玩笑?
在《虎口脱险》之前,鲜有法国电影人敢想象通过喜剧来讲述二战法国德占期的故事。
即使是到了上世纪60年代,在二战结束二十年多后,法国人仍然对那段充满国家创伤的记忆保持很大程度上的沉默,更别提拿它来开玩笑。
据《虎口脱险》编剧之一、导演杰拉尔·乌里之女达妮埃尔·汤普森回忆,在他们决定拍《虎口脱险》之前,法国关于二战的喜剧可谓凤毛麟角。克里斯蒂安-雅克导演、碧姬·芭铎主演的《宝贝从军记》(1959)可以算一部。
至于如何表现纳粹,虽然恩斯特·刘别谦导演的经典喜剧之作《你逃我也逃》(1942)谈及了集中营——
“但它说的并非灭绝营!如果人们了解了纳粹残暴的真相,便笑不出来了”。
于是,《虎口脱险》的编剧们陷入了自我疑问之中——
是否可以拿一切来开玩笑?现在来看,他们给出了肯定的答案,但鉴于当时的历史环境,据说影片在拍摄时对外宣称是“一部艺术实验电影”。
但是,这部“艺术实验电影”基本没放过任何一个能开玩笑的机会:英国人的、法国人的、德国人的,被占领时期的,两个阶层之间的,妻管严的……
多年后,《虎口脱险》导演杰拉尔·乌里在接受采访时说道——
“我不认为一部电影可以消除可怕的事情,但是我们可以通过电影打开一个小缺口。我相信电影具有标本价值。”
最伟大的喜剧导演和他的“铁三角”
杰拉尔·乌里可以说是法国最伟大的喜剧导演之一,除了《虎口脱险》(1966),他的《暗渡陈仓》(1965)、《王中王》(1982)、《雅各布教士历险记》(1973)和《疯狂的贵族》(1971)等一系列法式疯狂喜剧都颇受欢迎。
乌里原来是位演员,事业平平,直到1960年才转行导演,依然事业平平,直到一位龙套演员提醒他应该专攻喜剧,才有了大获成功的《暗渡陈仓》(1965),更有了之后的《虎口脱险》。
这位龙套演员,就是《虎口脱险》中的“指挥家”路易·德·菲奈斯。
从这部电影开始,这位风趣的“指挥家”就成了中国人民的老朋友。
这个跑了十多年龙套的巴黎郊区小个子(身高1.64米),直到《暗渡陈仓》(1965)才初尝走红滋味(时年51岁)。
不少人可能会觉得老头扮演指挥先生不过是装腔作势,其实德·菲奈斯曾经以弹奏爵士乐钢琴为生,时运不济才无奈改行学表演,但也只是跑跑龙套演演小配角,直到遇见乌里才真正大放异彩。
据导演杰拉尔·乌里透露,生活中的德·菲奈斯完全不是银幕上疯癫过火的样子,成名之后,他一直想尽办法不被公众认出来,比如始终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,乌里甚至说他很恐惧人们把他当作明星来窥视时的表情——
“然而,一到了摄影机前,他就成了另一个人!他的天赋是能够驾驭夸张。在摄影机前肆意表演,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。菲奈斯的表演,能够把观众从现实中抽离,带到一个卡通一般的维度里来”。
观众对油漆匠的热爱也是不言而喻的,在《虎口脱险》里,自私火爆尖酸的指挥先生和丑萌迟钝善良的油漆匠是缺一不可的。
《暗渡陈仓》是布尔维尔和德·菲奈斯第一次在电影里相遇。乌里分别认识他们多年,在他看来,这两个人一个像油一个像火,凑到一起有可能相互抵消也有可能彼此成就,好在《暗渡陈仓》证明了这对搭档行得通。
不过微妙的是,布尔维尔成名较早(在《暗渡陈仓》和《虎口脱险》海报上排名都在德·菲奈斯之前),德·菲奈斯时不时地也会耍耍脾气,但就像二人在《虎口脱险》里一样,布尔维尔相当容让这位大他三岁的老哥。
乌里说二人在《虎口脱险》拍摄时相处极好,当时剧组经常要早起拍摄(五点半就起床),德·菲奈斯就会气哼哼的,而布尔维尔就一边围着他打转一边欢唱——
“我们是勤劳的小蜜蜂,嗡嗡嗡……”而德·菲奈斯就会忍不住笑起来。
乌里甚至还透露,在生活里,布尔维尔和德·菲奈斯都怕老婆,而这一点,也被他写进了角色里……
但是,令人遗憾的是,尽管布尔维尔和德·菲奈斯之后和乌里都有合作,但《虎口脱险》却成了他们第二部也是最后一部合作的电影。
《虎口脱险》上映五年后,布尔维尔因多发性骨髓瘤去世,到了1983年,德·菲奈斯也因心脏病去世。
偶然的收获
杰拉尔·乌里回忆,《虎口脱险》的不少经典段落,其实来自于偶然的即兴发挥,像德·菲奈斯在演绎指挥先生训斥乐团时,就没有完全按照剧本来,而另一个著名的例子,则是指挥先生骑在油漆匠脖子上那一段。
在原剧本里,油漆匠只是帮助指挥先生翻过了墙,仅仅是个过场,但没想到在现场,德·菲奈斯不知怎么回事却骑在了布尔维尔脖子上。
看到这一幕,乌里先是乐不可支,接着马上意识到应该放大这段的喜剧效果,于是临时拍摄了一大段,结果成了影片的经典一幕。
鸳鸯茶,鸳鸯品,你爱我,我爱你
无论情节还是表演,指挥先生、油漆匠和英国机长在土耳其浴室里通过唱《鸳鸯茶》相认,都是我们最喜爱的段落之一。
乌里曾经笑谈,在写出这段剧本的当天中午,几位编剧一起去吃午饭,结果餐馆里的乐队正在演奏《鸳鸯茶》,让他觉得这正是天意。
而上译厂在译制这段时,一直觉得最开始翻译成“情侣茶”唱出来语调不对,当时的译制厂厂长陈叙一回家后想到了“鸳鸯茶”,这才有了后来影迷传唱的“鸳鸯茶,鸳鸯品,你爱我,我爱你……”
笑出的眼泪中,也有焦虑
乌里认为《虎口脱险》拍摄过程是非常愉快的,经常拍着拍着,他自己都笑出了眼泪,比如指挥先生、油漆匠和德国军官睡错床那场戏,但他也经常焦虑。
一是拍摄效果。
早在剧本阶段,几位编剧就一直在绞尽脑汁,“每个人轮流执笔,把脑海里想到的全部写下来,然后进行筛选,然后再补充”。
即使这样,到了现场时还是会面临修改或即兴发挥,乌里就经常在拍摄前一天重写剧本,“我必须相信直觉,能让我发笑的也会让大众发笑”。
二是拍摄质量上精益求精,比如等一片合适的云彩,但有时候云来了却发现镜头穿帮了;
三是演员状态。乌里曾经梦想成为喜剧演员,但最后发现自己并不适合,不过他后来形成了一种思维:电影拍摄是以演员为依托的。
乌里一般习惯先去考虑和哪些演员合作,然后再去考虑电影主题与他们是否相符——
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选择什么喜剧演员就决定了什么样的剧本。”
在《虎口脱险》拍摄中,一场戏反复多条是家常便饭,而德·菲奈斯又是那种次数越多状态越好的演员,所以出现以下的场面也就不足为奇了:某天,德·菲奈斯完全不在状态,乌里和全剧组就在一旁耐心地等着他恢复……
中国的“声音”
《虎口脱险》不仅是中国译制电影的经典之作,也是上海电影译制厂的巅峰作品之一,从翻译到配音,集中了当时上译厂的精英人才。
在《我的配音生涯》一书里,苏秀特地写到了《虎口脱险》的剧本翻译徐志仁,认为在他的出色翻译之下,很多对白就像相声一样——
“老徐翻译的《虎口脱险》,真是异常精彩。如果不是老徐的台词翻译得那么有味儿,演员也不可能表达得那么生动、诙谐。”
“他(老徐)把口型掌握得那么恰到好处,好像口型是为台词而设置的。有人把《虎口脱险》看过无数遍,记住了尚华、于鼎(指挥先生和油漆匠的配音演员),却不一定知道它的翻译是谁。这真有点不大公平 。”
就像没有石班瑜的配音,周星驰的银幕形象会失色一样,当年的配音演员也曾在银幕上“塑造”出了一个又一个属于他们的经典角色,而对于很多影迷,只有上译配音版《虎口脱险》,才是正宗的《虎口脱险》。
苏秀曾经说过,《虎口脱险》配音的出色,在于配音班底最整齐,如果没有了翁振新(德国军官)、杨文元(英国机长)、盖文源(歌剧演员)等人,影片都会逊色。
但就像德·菲奈斯和布尔维尔是影片绝对亮点一样,尚华配音的指挥先生和于鼎配音的油漆匠,无疑也是上译配音版《虎口脱险》的亮点。
在苏秀眼里,尚华是上译厂所有配音演员里最为用功的一位,片中指挥先生训斥乐团一段,尚华反复排练,据说血压升到过190,并要求不休息:“我好不容易抓到人物的感觉了,一休息,感觉就跑了。”
我们从小到大一直爱的电影,就像一件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,《虎口脱险》必定是其中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