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国手系列（“大国手”赵南哲篇）

赵南哲

2018年11月5日，是韩国政府指定的第一个“围棋日”。这天韩国棋院发表了“闪耀韩国围棋的国手七人”。赵南哲、金寅、曹薰铉、赵治勋、徐奉洙、李昌镐、李世石被选定为引领韩国现代围棋走向世界巅峰的“国手”（非国手战冠军）。韩国棋院机关月刊《围棋》杂志连载了此七人的特别专题。

赵南哲书法

我们为什么活得这么穷？

“我当时忽然有了这样的疑问：‘我们为什么活得这么穷？’我得出了答案：‘是因为我们国家在各个领域都缺乏专家。’我接着想：‘那么我是否应该以围棋报国呢？因为我是围棋专家。’从那一刻起，我决定把我的一生献给围棋。”

——赵南哲生前接受韩国KBS电视台采访

回到1945年光复的时节。解放终于到来，街上涌动着欢乐。但是赵南哲胸口发闷，不过22岁年纪，所会不过是从日本学来的围棋，自觉对祖国的重建无所助益。

赵南哲辗转反侧好几天，念头丛生，但最终归结到一个问题，“我们为什么活得不如日本？”国家如果想富强起来，各个领域必须涌现出更多的专家。有人通过学业、有人通过体育，有人作为军人报效国家，而我是专攻围棋成为了职业棋手，那么我就用围棋报恩祖国吧。

赵南哲高举一生的“棋道报国”的旗帜就这么锻造了出来。

何谓专家？是技术或者艺术，及其他特定领域拥有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。而在现实里，专家其实是指靠自己的知识和能力能维持生计的人。俗点说，专家其实就是“能养活自己”的人。

起码能“养活自己”，才能被认定为专家，进而能得到“人”的待遇。所以赵南哲“棋道报国”的头号课题和核心目标就是打造出更多的“围棋专家（职业棋手）”。

韩国国手战创办纪念照

“嘘，赌博队长来了”

但是，这个梦太过遥远了。韩国刚光复时，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围棋人口。赵南哲说：“当时南边会下棋的也就有两千人左右？”已故的辛镐烈先生（汉学家，职业二段）则叹息说：“下到邑和郡，甚至找不到完整的一副棋盘。”

“棋道报国”目标瑰丽无比，但是现实太过黯淡甚至惨淡。因为棋子、棋盘都备不齐，赵南哲成天去找正准备撤回国的日本人。如此备下七副棋子、棋盘，赵南哲就迫不及待地在首尔南山山麓下挂起了棋院的牌匾。

挂起“汉城棋院”牌匾的那天就是1945年11月5日，73年后这一天就成为了韩国法定的“围棋日”。牌匾终于挂起来了，但这不过是连续搬家十六次的苦难的开始。而且，赵南哲刚觉得“终于安了窝”的时候，朝鲜战争爆发了。

“在黑乎乎的灰烬里翻找着棋子，赵南哲的心情犹如抱着烧死的儿子的尸体痛哭的父亲。”

这是《赵南哲自述》（译注：蓝某曾在已停刊的《棋艺》杂志全书翻译连载过，可惜后来硬盘报废未能挽救底稿）里的一句。赵南哲手推车里载着棋盘含辛茹苦打造出来的“韩国棋院”毁于战火，赵南哲望着残垣恸哭。

不过，赵南哲很快就重新站立起来。他作为伤残军人复员后，如乞讨般兜转各家报纸创办职业棋战，这成为了当今韩国围棋基础。

水标桥（1441年）

赵南哲生前经常讲这样一个故事：“每当我经过水标桥，大婶们嘘嘘着说‘赌博队长来了’。我至今都忘不了这些话。”

虽然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，但是赵南哲依然记得清清楚楚。也就是这句话郁结为赵南哲一生都化解不开的心中块垒。朝鲜战争结束后，赵南哲依然需要和这些偏见斗争。

现在可以理解“围棋如果能领工资，那是最高”是什么意思了。耍钱赌博的领不了工资，能领工资的都是社会正当人。围棋如果想领工资，最起码要有成为基础的棋迷和赞助商。进而如果能领工资，意味着组织机构的成熟度。

所以对新生的围棋TV，赵南哲开口就问“能领工资吗？”。